第67章
一入猎场, 郑衍就先扶着皎皎入帐。原本在马车上还眼皮耷拉像是要睡过去的皎皎,一下来就变得精神奕奕。
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,连在帐外都停了脚步四处打量了好几眼,像是看不够。
“先歇歇,不忙看。”郑衍轻拍了拍她脑门, 笑道, “又不是就不让你看了。”
阮青杳缩了下脖子,笑笑扶着陛下入了内, 坐下后解了披风道:“这儿真大, 可惜我现在不能骑马跑个遍了。”
以前每日看的都是景安宫里的景色, 最多也就出个宫回一下阮府, 她还是头一回参加秋猎, 感觉很是新鲜。
御马是不行了, 但带皎皎四处走走还是可以的。郑衍笑着揉了揉她的手,见温温的一点不凉,放下了心。
“也没人会将这儿跑个遍, 就不怕被猛虎野兽给捉走?”
“看到这么俊美的陛下,就算是猛虎野兽也都羞走了。”阮青杳拽了拽陛下的手抿嘴道。
郑衍失笑。皎皎这阵子害喜害的,已很久没有精力打趣玩笑了。
看到她现在状态好上不少, 郑衍便觉带她来散散心的决定是对了。
狩猎明日才将开始,因时辰不早, 郑衍也不去他处,陪着皎皎在帐中。晚上看着皎皎吃进去不少东西,反应也没有太大, 一直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,感觉甚是欣慰。
阮青杳用完膳后,见外头月色极亮,便披着斗篷出帐,在附近走动消食。
中途大哥来了,兄妹俩还说了好一会的话。
大哥竟然会来,阮青杳也很意外。这事还是半道上陛下告诉她的。皎皎想着小麟的信中只写了自己与二哥,倒是根本没提大哥被爹赶去了京营。
不过阮致渊并未久留。
毕竟爹打着要他历练的名头,他现在只是军中小卒,晚间还要去四处巡视。他见妹妹精神很好,又跟肚子里的小家伙打过招呼后,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
他可是家中第一个跟小家伙打过招呼的,将来出世了定然跟他最亲。
大舅兄走后,郑衍便扶着皎皎慢慢走动。阮青杳看着不远处的山头,被倾洒下来的月光笼成了迷迷蒙蒙的状态。那些银辉照不见之处,山丛林影中像是潜伏着什么,时静时动。
不知道是不是陛下说的那些猛虎野兽。不过有陛下在身旁,她就一点也不怕。
她抬头望见明月皎皎,指着同郑衍道:“陛下,听说娘生我的时候,就是在晚上。爹抱着我见那晚月光特别皎洁,便起了皎皎这个闺名。”
郑衍也随之看月,想像着当年一轮明月下,皎皎出生啼哭该是何情形,目光声音也随之变得温柔:“皎皎,很好听。”
阮青杳点头,抬手点了点下巴认真思索着:“不知道我生皇儿的时候,会是哪个时辰?不若到时候我瞧见什么,也取什么作小名吧。”
郑衍闻言想起了皎皎取名的本事,以及自己曾经暗下的决心,上一刻的温柔就这么被无声打碎了。
“这事还早,皎皎就先别操心了。”郑衍忙咳了声道。
阮青杳嗯了声。她摸了摸肚子,想起医女说她的这个月份,肚子已比寻常大了好些。
心道小子指不定熬不住,一到时候便想要出来了。
阮青杳由郑衍扶着又走动了会,觉得风变大也有些累了,便道要回去歇息。
想到什么,又舔舔唇冲郑衍眨了下眼:“陛下也早点歇息。”
郑衍对上她调皮的眼色,哀怨无言。
皎皎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自己不能动她后,就总是特别得意与得瑟。
可谁让是自己种的因果,郑衍也只得自己默默吞下苦水。
……
阮致渊离开后,一面走一面想着回去以后,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在爹跟二弟小弟面前提起,他不仅碰到了小家伙还跟小家伙说过话。
飞昀正在附近吩咐着手下打起精神时,不经意就看见了不远处低着头走过的阮致渊。
“阮大公子?”
阮致渊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此叫他,还以为自己听岔了,然而一抬头,便见飞昀向他走了过来。
阮致渊看清是飞昀时,有些惊讶。之前出城时这位左副统带着一身杀气而来,随后笑了一下又退回去了,弄得他是一头云雾。
之后他默默猜测了下,怀疑她一身杀气,是因为他初见时一句无礼之言,还心有愠气。
不过笑笑又离开是为什么?因为被他发现了?
正想着,飞昀已到面前,她仔细打量了下阮致渊装束,笑道:“阮大公子,好巧。”
阮致渊静静地沉默地看了她两眼,决定话不多说,先道个歉。
何况他现在被丢在京营,就是个小兵卒,人家可是宫中禁卫统领。
当日他被人追到糊涂了,好不容易将后头甩干净,又见一女子拦在面前,急躁下才会说出那种孟浪之言。
家中自小对此类言行管教甚严。这事若给爹知道,指不定要怎么罚他,就连妹妹也会嫌他的。
不过就是自那之后,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道歉。
再说,他一个堂堂大男子,哪能言语欺辱了人姑娘家,还当作没事人的。
飞昀才说了一句话,就听阮致渊神情诚恳地抢先向她道了歉,有些傻住。她惊讶地睁了睁眼睛,看着他说完一副不自在的样子,又忍不住笑弯了眼。
她摇摇头道:“公子客气,飞昀早就已知阮大公子是无心的。”
之前的事,也是她有偏见在先,以为阮大公子是个轻浮又无礼的纨絝。特别是还觉得丢了阮大人的脸面。
之后知晓了阮家两位公子那件事情的真相经过,设身处地想想,也能理解他当时焦头烂额,苦恼头疼,才会误会失言。
既是无心,也并非故意轻浪调戏,自然一笑便可置之。
倒是她当时不问缘由,上来不由分说就要动手,还将人当作歹人恶贼,屡次冷眼以待,倒是真有些不好意思。
於是飞昀也出言道了歉。
阮致渊以往跟其他姑娘说话都少之又少,哪还遇过这种情形,摆手说着不必。平素大大咧咧性子又急的一人,当下都有些手足无措。
两人你一言,我一句,一个道不必,一个说客气。如此就折腾了几个来回。
最后说无可说,同时沉默了下来,相看无言。
边上几名侍卫互看了眼,默默往远处退开,装作不知,认真去值自己的职。这两位之间,气氛尴尬到他们光站在边上看着都要待不下去了!